《陶瓮里的千年滋味》上上通
暮色渐沉，长江水拍打着奉节老城的石阶，码头上飘来一阵奇异的香气。这香气不似寻常，既非火锅的浓烈，亦非小面的辛辣，倒像是从时光深处飘来的古早味。我循着香气拾级而上，竟在巷陌深处寻得一方\"古子鸡\"的招牌。
这'古'字写得古怪上上通，乍看倒像'盐'字。店家闻言笑道：\"先生好眼力，十个外乡人倒有九个认错。\"原来这\"古子\"二字，暗藏玄机。那盛鸡的陶瓮形制奇特，唯有竹园镇的黄土方能烧制，自秦汉时便有此物，如今已成奉节独一份的活化石。
展开剩余60%灶台上的老师傅正将整鸡纳入瓮中，动作轻缓如待珍宝。但见他不添半勺清水，只以姜片、菌菇、党参等物层层铺陈。我正疑惑，老师傅的皱纹里漾出笑意：\"瓮中有乾坤哩。\"原来这陶瓮暗合阴阳之道，瓮盖一合，水汽回旋，竟将天地精华尽锁其中。这般烹制需四个时辰光景，急火攻不得，文火慢不得，全凭老师傅耳听瓮鸣的本事。
待得揭盖时分，满室异香浮动。那鸡肉莹润如玉，箸尖轻触便绽开琼浆。当地文管所的老张告诉我，这古法早列入非遗名录。他说着忽然压低声音：\"旧时只有新姑爷上门，丈人才舍得开一瓮。\"如今这古瓮滋味，倒成了奉节人待客的体面。
暮色中的食客渐多，有背包客举着相机惊叹，也有白发老者咂摸着回忆。柜台后叠着的陶瓮，个个肚圆口小，倒像是封存时光的宝瓶。我想起《楚辞》里\"蕙肴蒸兮兰藉\"的句子，这古子鸡不正是千年饮食文明的活注解么？
临行时，老师傅送我到门口。江风送来他沙哑的乡音：\"慢火熬的才入味，急不得。\"这话倒像说给这浮躁世道听的。愿这瓮中真味长存，愿每个寻味而来的人，都能尝到时光酝酿的诚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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